河南夫妇点了烤鸡翅、烤羊肉、拉面、凉菜、果粒橙软饮。用手,抓起串着肉的木签,河南腔浓重,撕开鸡肉,大口吞咽。年长的女孩一直说辣,忙讨水喝,她随意放在桌上的木筷时起时落。她夹黄瓜,她给弟弟喂饭,她略带警惕地扫视我,她说话时没有笑过。女人将更小的男孩弄掉在桌上的面条拽回碗里,孩子在哭闹,和杯碟游戏。她的手打向他的身体,一下两下,不停继续。两个男人高声谈话,他们吃罢不够,再次点面条和啤酒。
我坐在这里,局促又欢喜。身边围绕的人,不曾有过一致的目的来此聚集。大家要吃,大家要喝,大家要讨生活。手里的烟一直都在,它陪我无时无处地存在,空房间,大路边;它在我的衣袋,在我的背囊,在我的工作台;它在的地方,我总会出现。
我等我的食物,年轻的情侣在玩情,女孩男孩有相似的单眼皮,她拨弄他发髻的手被抓住,他要给她一个吻。旁桌的三个人都是干粗重活的,男人粗大的指关节握紧木筷,钳起铁罐,将红油淋在面上。他们大快朵颐,他们议论哪里给的工作景气,他们说起山东近期的机会云云。
点的面条放到手边,胡萝卜、甜椒、碎肉粒、豆腐块、洋葱圈盖在宽扁的面条上,汤头很浓。和我拼桌的男子认真挑出汤头中的黄花菜,他的无框眼睛在蒸腾的热气间无法透明,但依旧专注挑拣。从背囊里拿出软皮笔记本,抽出夹在尾页的明信片,不知该于此处寄往谁的公寓。卡片上写着时间,写着地点,写着我的心情略略,能依稀回忆出的是R的地址。那些个‘他’下落不明、住址不详、电话停机,我所有物品中最为厌恶的是电话簿,很多人出现在里面又消失其间,我能打通的电话是关机、是忙音、是无人回应。
以习惯的笔锋写下‘我爱你’,写下你新公寓的地址,然后签名,重新夹回本里。放下笔,拔一根烟来吸,对面的男子关注着他的食物,未抬一眼。我向他微笑,仰脸把烟吐尽。
钱压在茶壶边,离开这爿烟火餐店。我知道自己需要的不再是爱情,我知道我难以忘怀的是幻觉中安全的熟悉。我要的结局从未有过开启。
√最后编辑于2019/7/12 3:46











